隐约间彷佛又听见脚步声。
难道是雅苏去而复返?
宁离又辨出来,这次是自己熟悉的节奏。
宁离又喝了口酒:“行之?”桑落酒并不烈,但他连饮两壶,面上已然泛红。
本应在御座上的君王不知何时来到这湖畔,正静静地将他望着,神容端雅,清华高贵。
“宁宁似乎与那铁勒王子相谈甚欢,是一见如故了么?”
宁离心道,他救过雅苏这件事,好像也不适合这时抖出来,不然又要被追问好多,于是含含糊糊应了。
裴昭面容隐在夜色里,只觉着彷佛是有些晦涩的,过得些许时候,微微一笑:“果然是少年情谊,一见而生了。”
蟹粉灌汤包 肌肤温热,有若上好的羊脂软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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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听着好生奇怪,怎么觉着,不像是裴昭平日里语气。
宁离禁不住抬头要探寻,起身时晃了晃,被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扶住。
温|热的吐息落在他耳边:“宁宁醉了。”
宁离哼道:“我没有。”
裴昭握着他的手臂,心中只道,那些个醉鬼,便从来不肯承认自己喝醉的。
忽然间,听到“啾啾啾”几声,细|嫩|脆脆。
怀中面颊晕红的小郎君便笑开:“芝麻糊?唔,你倒是会找……去,这个你不能喝。”
那白腿小隼冒出来个头,似乎试图去就宁离盏中的酒。但宁离自然是不会与它喝的,周旋了会儿功夫,便见得宁离手一扬。余下的桑落酒,悉数倾洒入了湖中。
粼粼波光,映着连绵宫灯,摇曳如锦。
小隼呆了呆,忽然生气,竟然是要啄一下。
只是却没能啄的下去。
被人大袖轻拢,一阵风来,珍珠似的身体便不由己的偏到另一侧,哪里还啄的了人?
宁离忽然支撑着要起来:“行之,如今你不能动武。”他已经问过了李奉御,更何况,便是宁离自己,又哪里看不出来?
裴昭随意道:“只不过用些巧劲儿,不妨事。”
他垂下手,仔细擦拭过少年面上的水痕,因为那鸟儿作怪,竟是溅出来了几点。
宫灯漫过水波,映得绯红衣袍生出圈圈涟漪,相触的肌肤温热,有若上好的羊脂软玉。
宴上喝了一壶,后来离开时又悄悄顺走了杨青鲤那壶。裴昭眼尖瞥着栏杆一侧,那空壶又是从何处来的?桑落酒后劲甚大,初时不觉,其实绵长得很。这三壶酒下肚,只怕人都糊涂。
但这时要与他说……却是说不通了的。
裴昭道:“今晚还要出宫么?”
宁离懒懒道:“不想动了。”
建春门外宁王府的旧宅是不曾修葺的,宁离只说自己不喜欢那一处,裴昭顺着他来,也不想违拗他的意思。只是城中宁王府并无私宅,裴昭说自己旧时有几处院子,也被宁离拒了。如此这般,再要出宫……竟是要打马出城,去山间别院歇整了。
那也未免路途迢迢。
他心道不若自己再赐一处宅子,只是选址在何处,得好好计较计较,断不能离宫城太远,最好是便于进宫才是……
裴昭道:“喝够了么?喝够了便随我回去……一个不瞧你就悄悄喝这么多。”
宁离眨眼起来,嘟囔道:“我只是脸上红罢了,你去沙州问问,谁不知道本世子千杯不醉?”
裴昭根本不信他鬼扯,凉凉将他看着:“哦?你敢当着令尊的面喝这么多酒?令尊舍得?”
宁离:“……”
这话说的,沙州人人酒量都十分可观的好罢!
只是被裴昭那样盯着,宁离撇嘴:“你怎么和我阿耶一样,行行行,你们说的都对。他也不许我多喝酒。”
宁离心里怏怏,心想就喝个酒罢了,还是这么绵软的,竟然也不成。眼见着裴昭似乎要送自己回去的架势,干脆一挥手:“回宴席去罢,上边儿的皇帝不在了,他们不找你么?”脚下抹油,一溜烟的跑的不在。
裴昭无可奈何,吩咐道:“世子今晚喝了酒,教人仔细伺候些。”
张鹤邻自然是称是的。
帝王在上,宴席间众人不免拘禁,也是天子离席后,这才热络松快。
然而裴昭又怎知,出来会闯见这样一幕光景。他站在湖边,凉风习习,心头不知怎的,却想起来雅苏看宁离的那个眼神。
那样的震惊,又那样的喜悦。
不仅仅是在这湖边,而是更早,在那宴席上。
铁勒王的小王子,显然,也是一位藏不住己身情绪的主。
当时的神情,只怕不是一见如故,而是有旧,彷佛故人重逢的惊喜。而宁离目光淡淡,半点没有认出来,显然是抛之脑后了。
也幸好没有认出来。
若是宁离也认了出来,和那小王子欣喜叙旧……
裴昭自忖,大抵是没什么好气性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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