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逸见陆乘渊点头,即刻绕回堂案上,将惊堂木用力拍下,高声喝出憋了半日的两个字:“来人!用——”
“且慢!”外间有人高呼。
沈逸再遏不住怒气,斥责道:“是谁?胆敢扰乱大理寺公堂!?”
一道温润的声音悠悠传来,“大理寺公审,又涉及皇亲贵胄,东宫有人听审理所应当。难道只是晚来了一会儿,沈大人就要摆大理寺的官威吗?”
公堂大门外白灿灿的光里忽然多了一道人影,凌皓瞪大眼看着来人,“姑父?”
注1:摘自《封诊式讯狱》,大意是在审案时,应当通过记录和分析被告人的言辞来了解案情,而不是仅仅依靠刑讯逼供。
注2:摘自《封诊式讯狱》,大意是嫌犯交代完了还不认罪的,按律法该用刑的,可以用刑。
注3:摘自《三十六计》,意思是在敌人出现小漏洞时必须乘机利用。
审讯(下)其实他早就知道了答案。……
公堂大门外白晃晃的光里忽然多了一道人影,凌皓瞪大眼看着来人,“姑父?”
“姑父”两个字落地,宋源脊背一僵,原本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,当即跪伏着身转过脸来。他不管不顾地朝门口跪行几步,可甫一看清来人又忽然顿住了。
“姑父,你怎么来了?”凌晧迎上前,见到蒋昀身后还跟着个矮胖的身影,霎时变了脸色,“嚯,原来还有龚大人。”
地上的宋源迎着白晃晃的光张了张口,也不知在看谁,半晌才从喉间挤出几个字,“岳父大人……”
“子谦,你怎么……?”龚士昌目光在宋源身上逡巡,抬手指了指他,又茫然地看向蒋昀。
凌皓瞥见龚士昌这副复杂又精彩的表情,险些没笑出声来。他双臂抱胸,适时讥诮道:“龚大人,子谦怎么了?毫发无损你反倒不高兴了?”
龚士昌满脸的复杂化为愠恼,双袖一拂,负手朝堂内走去。
魏知砚也站起身,朝来人拱手行上一礼,“驸马、龚大人。”
陆乘渊面无表情地看一眼蒋昀,又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的龚士昌,冷声道:“怎么,驸马今日不教太子,改教尚书大人了?”
“你!”龚士昌那张圆脸登时涨红,还欲开口争上两句,却不防被人抬扇一拦。
“诶,晚辈说笑罢了,龚大人怎的还计较起来了。”蒋昀收回折扇,放在掌心缓缓敲着,“望月楼一案牵涉甚广,既是公审,东宫理应听审。可太子殿下毕竟年少,皇后娘娘担心他见不得血腥,于是便让本驸马过来听听。”
言讫,他越过陆乘渊,朝凌晧与魏知砚微微颔首,兀自往堂侧首的太师椅里一坐,慢条斯理地理着锦袍,“你们只管审就是,本驸马不过奉命来听听,回头也好给太子殿下讲讲这治狱之道。”
几句话下来,薛南星大致听出些眉目。论辈分,这驸马是凌晧的姑父,也就是当朝荣安公主的驸马,陆乘渊的姨丈。论官职,驸马按律不得掌实权,可不知怎的做了太子的半个太傅,也就有了眼下代东宫听审这一出。
换言之,论身份论地位,这位驸马爷踏进这个公堂,甚至坐到上座都无可厚非。可明眼人都看得出,他这姿态摆明是端着长辈的身份压陆乘渊。
思及此,她转眸去看陆乘渊的神色,却见他不急不恼地命人奉茶,瞧不出一丝不满,甚至连丝毫意外都没有。
薛南星方才见到宋源的反应,原本还有些担心,直至目下看到陆乘渊眉梢眼底的淡然,心中不由安定几分。
沈逸察觉出来者不善,心知不宜再拖延,于是速战速决,“望月楼坠亡案、南湖沉尸案二案并审,人证物证俱全,凶手已确认系晋平侯府世子宋源。来人,将罪状拿来,给他签字画押。”
他转身一掀袍摆,朝上坐的陆乘渊拱手请示,“王爷,有关此案与龙门县换粮案的牵连,是否交由影卫司审讯?”
沈逸话中的意思已然明了,大理寺公审牵制众多,尤其是眼下,牛鬼蛇神皆在,不宜再当场用刑。不如将这烫手山芋交给影卫司,料蒋昀的手再长,也伸不到皇上直掌的机要部门里去。
陆乘渊听罢不置可否,只是慢悠悠啜了口茶,道:“不急。既然是公审,也得听听诸位大人的意见。”
他眉尾微挑,看向蒋昀,“驸马先说?”
蒋昀刚吃了口茶,听了这话,笑言道:“我就是个翰林院侍讲,说到底不过是听个热闹罢了,哪里敢有什么意见?”语声一顿,又道:“不如看看另外两位大人有何意见?”
魏知砚朝二人稍稍一揖,“下官认为,既然此案证据确凿,宋源也已认罪,将其交由影卫司审讯,再依律处治即可。至于影卫司如何审,就不由下官置喙了。”
“审讯?还要如何审讯?”龚士昌一听这话,立马腾起身,急道:“死的不过是一个小倌和一名妓子,也是那些贱人纠缠得紧,逼得子谦动手的。他不过就是一时鬼迷心窍,还要如何审讯?难道要……”
“砰——”